摘要:2018年,美国纽约,大都会艺术博物馆。这里,正在爆发一个很难去形容的事件…一群人聚集在一起,手里拿着黄色的药瓶,里面装着一粒粒白色小药丸。只见领头的女人一声令下,所有人把手里的药瓶用力丢进展厅的水池里。原本安静得有点不近人情的艺术馆,瞬间乱作一团。水池里漂满成堆的药瓶,来参观的人们一拥而上,不远不近地围观着这副神奇的场面…要知道,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可是有名的艺术殿堂,收藏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史,与
2018年,美国纽约,大都会艺术博物馆。
这里,正在爆发一个很难去形容的事件…
一群人聚集在一起,手里拿着黄色的药瓶,里面装着一粒粒白色小药丸。
只见领头的女人一声令下,所有人把手里的药瓶用力丢进展厅的水池里。
原本安静得有点不近人情的艺术馆,瞬间乱作一团。
水池里漂满成堆的药瓶,来参观的人们一拥而上,不远不近地围观着这副神奇的场面…
要知道,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可是有名的艺术殿堂,收藏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史,与北京故宫博物院、巴黎卢浮宫博物馆齐名…
别人来此朝圣还来不及,这群人啥来头,跑这来闹事?
扔完药瓶还没结束,人们继续齐声高喊着:死亡之殿!铜臭之殿!贪婪之殿!止痛药之殿!
骗子萨克勒!杀人千万个!
萨克勒的药非药!是那死神的尖刀!
相信看到这,你应该大致弄懂了,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反抗事件。
但在正式介绍这个故事之前,我不得不再啰嗦几句,讲述现场有多不可思议…
药瓶扔了,口号也喊了,但他们的行动还没完…
有保安前来阻挠,扯掉他们手里的横幅,却好像正中他们下怀。
抗议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鼓掌与叫好声,接下来,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…
抗议人群旁若无人地躺下,仿佛在耍无赖,以各种姿势,贴在展厅擦得锃亮的大理石瓷砖地上。
还有人倒挂着,趴在水池边上…
远远看去,就像一具又一具栽倒在地的尸体。
配合他们的口号一起食用,整个现场触目惊心的程度,没看过原视频,很难感受…
这段珍贵的影像,被记录在今年颁奖季大热的纪录片《所有的美丽与血泪》中。
影片提名了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纪录长片奖,并获得了2022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狮奖,是一部非常成功的作品。
但说真的,本片没啥技术含量,无非就是主人公的自述,画面则是播放摄影作品的幻灯片。
我敢说,这部片如果拍得是别人,绝对无法获得这么高的殊荣。
这都要归功于它的主角:南·戈尔丁。
或许,很多人对这个名字很陌生,说真的,乌鸦在看这部片子之前,也完全不认识这个人…
但看完这个故事,你会完全被她的魅力所折服,被她的故事所打动,为她的遭遇所喜悦、悲伤、痛苦、揪心…
南·戈尔丁是一名艺术家、摄影师,同时也是一名社会活动家。
她举办过正视艾滋病的主题展览,对抗过不良财团的抗议活动,大半辈子都在为边缘群体发声。
与很多艺术家相似,出生于1953年的南,有着一个悲惨的童年。
父母不理解她,从小就把她送走。从14岁起,南就辗转于一个个寄宿学校、寄养家庭中…
可悲的是,每一个曾短暂安置她的容身之所,都毫不例外地将她扫地出门…
南的第一个启蒙老师,应该是她的姐姐。她们曾无话不谈…
姐姐曾告诉她,自己对女孩有感觉。
那是一个性压抑的时代,姐姐被全家视为异类,被送去接受过很多心理治疗…
在南11岁那年,姐姐提着一个小袋子,里面装着所有珍贵的东西,横躺在了当地的铁轨上…
姐姐的死,让南学会了叛逆、抗争、永不妥协…
可是,在这之后的整整6个月里,南没有再说过话。
她闭上了嘴,却拿起了宝丽来相机。
摄影代替了语言,让南去表达她的想法,让她克服恐惧…
可以想象,在寄宿学校里,一大群行色各异的孩子中,南显得有多么另类…
只有一个人不觉得南另类,他叫大卫。
因为大卫更另类…
南这样评价这个对她影响巨大的朋友:他很优雅,也很迷人,雌雄难辨…
他们是在商店偷东西时认识的…
一开始各偷各的,后来在卖牛排的地方遇见。
那一年,南15岁,大卫14岁,他们成了好朋友。
大卫的风趣幽默,刚好化解了南的苦涩与沉默。
他教会了南,如何用幽默去对待生活…
有一次,南与大卫一齐躺在地板上。
南问他,你是不是同性恋?
大卫灵光一闪,后来他总说,那是第一次有人看透他…
很快,南搬出了学校,和大卫一起,辗转于美国各个地下街区,开始了他们边缘的生活…
在那里,南从未放下过相机。
她每天都在不停地拍,在地下酒吧里,在住满同志的街区里…
她拍不同的人,拍出来不好看的照片,洗出来也直接撕掉。
拍到好看的,她会狂喜,她最期待人们能看到,原来我也可以这么美…
在那里,南爱上女人,也爱上男人。
她深情款款地,用相机定格每一个爱人…
她也拍同志朋友们。
他们一起,去捡有钱人捐给教堂的华美衣服,回来凹造型…
在那里,南确立了自己一生的目标。
她要学习艺术,总有一天,她要将这群同志朋友们,送上《时代》杂志的封面!
然而,这个目标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在那样一个年代,边缘群体哪怕是生存,都那么艰难…
为了赚钱买胶卷,南做过很多肮脏的,为人所不齿的行当…
她跳过脱衣舞,甚至搭车去隔壁市跳。
因为,那里的廉价酒吧可以不脱上衣,只扭屁股…
她也做过妓女,她很痛恨当时的老鸨。
那个女人,会让她们不停接客,自己去百货公司买最新款的内衣,再回来炫耀…
转机出现在1979年…
那一年,南听说,可以带上作品去寻找艺术馆,要求他们展出…
可是,当时的主流摄影作品,还是黑白色的竖版相片,南的作品根本不被大众认可。
很多人质疑她:拍摄生活,怎么能算是作品呢?
对此,哪怕现在已经功成名就,南也常说:艺术圈就是狗屎!
多次碰壁后,南见到一个赏识她的馆长。
馆长很惊讶,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作品,照片上的人活得那么灿烂,那么自我…
馆长愿意展出她的作品,还让她多拿一些过来。
南一阵狂喜,她奔回家,把厚厚一沓相片统统塞进一个大箱子,捧着整整一箱心血,打车往美术馆去…
为了让司机同意这个大箱子上车,南不得不帮司机口交…
现在,拥有无数盛名的南这么评价这件事:那是我踏入艺术界的起点。
1986年,南把拍摄的所有边缘群体的照片,整理成集出版,并命名为《性依赖的叙事曲》。
这在美国主流社会,与世界摄影界引起了轩然大波…
摄影集里,也收录了南的照片。
她被当时的男友家暴,眼眶骨粉碎,两只眼圈都是墨一样的青黑色…
有些被家暴的女性,看到这张照片,对南说:
感谢你愿意把这样的照片公开,让我们也有勇气,说出曾受过的伤害…
父亲曾阻止这部影集的出版,因为怕泄露姐姐死亡的秘密。
原来,在姐姐死后,父母一直声称,那是一场意外…
家暴的男友也曾阻止影集出版,为此南骄傲地说:这些男人都想阻止我,都想掩盖这些事…
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激进与先锋!
2014年,因为做手术用到止疼药,南开始了药物成瘾。
这个止疼药,就是大名鼎鼎的奥施康定,由美国普渡公司出品。
奥施康定滥用事件,是本世纪最大的医疗丑闻,有40万人因此死去。
乌鸦曾推荐过与这件事相关的影视作品,比如,2021年的美剧《成瘾剂量》(豆瓣9.1),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查看当时那篇推送。
现在,让我们继续聚焦于南·戈尔丁这位旷世奇才…
南发现,医生所开的处方,号称没有成瘾性。
她按照处方吃下去,从一天3片,到一天18片,最后越来越多…
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到处找药,像吸毒一样吃下去…
这明显是止疼药出了问题,可是当局竟然毫不在意,只因为制药公司太过强大…
这一年,南成立了pain组织,与其他受害者联合在一起,对抗家大业大的萨克勒家族,也就是普渡公司背后最大的股东。
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,将会怎样对抗这个恐怖的家族?
萨克勒家族中有一名成员,在艺术界颇负盛名。世界各地的美术馆、博物馆、都曾收录他的藏品…
萨克勒家族就通过向这些场馆捐钱,来洗黑钱。
巧合的是,世界很多美术馆、博物馆,也都曾收录南的作品,还邀请她前去展览…
南的抗议行动,就从这些博物馆开始。
她带领成员们进行拟死示威,也就是开头提到的,在博物馆扮尸体;
她制作带血的钱,撒在广场上,象征着萨克勒家族吃人血馒头;
她把医生开的处方单印在白纸上,从高处抛下,处方单像雪花一样洒落,似乎在倾诉着受害者的冤屈…
南的艺术天赋,在这场抗议活动中,发挥了极大的功用。
她让这些示威看上去就像行为艺术,炫烂而富有激情,又饱含愤怒。
然而,萨克勒家族势力太过强大,哪怕美国社会各界已经对奥施康定怨声载道,却依然无法动摇其分毫…
这件事对南来说,也极其危险,这等于公然对抗艺术界大佬,她很可能被整个艺术界除名,甚至可能被萨克勒家族暗杀…
即便如此,她还是卯足了劲撑到第4年,迎来转机…
国家肖像馆希望能展出南的作品,好巧不巧,他们正好也将要接受萨克勒家族的捐助。
南态度强硬,誓要与萨克勒家族势不两立,让对方二选一:
展出我的作品,或者是接受萨克勒的捐款。
你猜怎么着?
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,正义战胜了邪恶,国家肖像馆拒绝了萨克勒家族的捐助…
这是整整4年来,pain团体的第一次成功…
在南的不懈努力下,越来越多博物馆、美术馆拒绝萨克勒的捐助。
后来,卢浮宫博物馆对萨克勒进行除名…
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对萨克勒进行除名,越来越多的博物馆紧随其后…
普渡制药为了逃避300万的民事诉讼申请破产…
这是现实版勇士斗巨龙的故事,并且很罕见的,南获得了艰难胜利。
尽管萨克勒家族依然逍遥法外,但这并不影响,人们认识到奥施康定的真面目。
pain团体,也依然冲在帮助药物成瘾受害者的第一线…
南的这一生,有着悲惨的童年,不光彩的青年…
可她却依然勇敢赤诚,奋力爱着这个世界,爱着身边的人,爱着那些边缘的,为人所不齿的弱势群体,甚至能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…
她用摄影表达自我,用相机赋予的光影,去照亮阳光照不到的角落…
介绍她的故事,不是因为猎奇。
而是希望更多人能看到,在这个不够完美的世界上,有很多人,用自己的方式,灿烂的活着。
南曾说,把人的一生写成故事很容易,但要留下真实的记忆却很难。
因为真实又臭又脏,而且不像故事那样,能有一个单纯圆满的结局。
但我想说,南的一生,狂热过、赤诚过、摇旗呐喊过、爱过、痛过…
这样的一生,不必追求结局,已经足够精彩了。